南渡

自己玩

【龙宇】坦白说 完

“小李这是要出去啊?”

“嗯,去便利店,给龙哥买烟。有什么要带的不?”
“感觉最近龙哥烟瘾很大呢。帮我带盒奶茶吧,谢谢啦!”
“是哦,一天最少半包呢。”
……
白宇在剧本底下睁开眼,过近的缘故那些字迹像蚂蚁爬在他脸上一样,莫名发痒。推车滚轮从附近滚过,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一姐的八卦,有人在打电话,副导在喊布景动作快点……他凭耳朵辨认着片场里的各种声音,幻想自己是大鸵鸟,盖在脸上的本子就是他的沙子。
朱一龙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确认这一点,还是在白宇和他一起拍镇魂期间。剧情设定他的角色经常吃棒棒糖,前期几乎每一场都要含着,他调侃过这样下去到杀青他估计得长胖五斤外加血糖升高。就因为这一句话,朱一龙也开始有事没事吃糖。这事还是白宇无意之中发现的,不光是他,工作人员也发现了,好几次花絮都扫到朱一龙在片场叼着棒棒糖的画面。他并不嗜甜,白宇是知道的,搞不懂他什么操作,就直接问了。
“嗯……想和你一起。一起发胖,一起高血糖。”
这个笑容也好,这句话也好,都结结实实地甜齁了,白宇甚至有种当头被雷劈中的感觉,从尾椎一路酥麻到头顶毫不夸张。说他龙哥不会讲情话的人,根本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白宇掀开剧本坐起来,他尽力将回忆赶出大脑,连同那些朱一龙为什么突然开始拼命抽烟的臆测。
可怕的是白宇发现直到今天,自己依然毫无道理地贪恋着那份温柔。朱一龙这个人,他如果想爱你,他什么都不会说,只会默默地把自己能想到最好的都给你。像一张不起眼的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身陷其中。
他的温柔是一把刀,就插在白宇的心尖。

朱一龙私下找导演谈过,希望把男三的剧本改一改。原先的反派形象稍显扁平,丰满一下更能凸显白宇的演技。
这其实完全不合规矩了,他也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和下一套说辞。
谁知导演闻弦歌而知雅意,之前就察觉了他们之间的对手戏很有化学反应,当即表示正有此意。
这些白宇并不知情,编剧给他的新剧本比原先厚很多,这导致他片场等戏时也在不停读剧本。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是快乐的,毕竟对于演员来说演绎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更具挑战和乐趣。
由于白宇加戏,引起了女二的不满。她原先提过想要加戏,被导演编剧联合否了,憋了一肚子火,在片场天天耍大牌,大家也是见惯了,没怎么当回事。这回白宇突然提番,倒成了她的最佳出气筒。
时值深秋,天早已凉了,又是户外,白宇半身泡着水,一个劲说自己没事不冷。女二刚才一下水就说水不干净,身上痒,跑回车里检查了。半个多钟过去了,把跟她搭戏的白宇一个人撂在水塘里挨冻。
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了:“白老师,要不给你解了你先上岸吧?”
被他拒绝了,还反过来安慰对方。
因为道具准备起来很麻烦,刚才就弄了好半天才到位,白宇想着尽量克服克服,省得一大堆人跟着受累了。
同天朱一龙在拍室内戏,等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白宇的身上有一种神奇的特质,绝大多数时候他表现出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极度乐观,甚至在有些人看来充满了傻气。但有的时候你又会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来自外界的恶意,人性的阴暗面,这个圈子里最肮脏的那些事。知世故而不世故,是他这个人身上最最温暖的地方。
下午那场群戏,朱一龙和女一飙戏飙得飞起,同框的女二被压得黯淡无光,甚至走位失误连带中途忘词NG好几次,被导演痛批。
围观了全程的工作人员都默默点赞,同时也有点意外,毕竟朱一龙业内有口皆碑的,从来不压对手演员的戏,这种事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天气更转凉一些的时候,剧组出了外景。这位导演是出了名的爱用实景,直接全班人马浩浩荡荡拉到重庆,在山里安营扎寨了。
白宇先前受凉感冒一直没好透,这下环境陡然恶劣,转成了支气管炎。一直听见他咳咳咳,加上他人瘦,更显得虚弱。朱一龙记起小时候有段时间患上小儿百日咳,一到夜里就咳得撕心裂肺,妈妈心疼地抱着他掉眼泪,说她感同身受。现在他能理解了,你爱一个人,就会痛他所痛。
白宇其实挺注意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咳。他有过气胸的病史,实在是怕了,而且医生还吓唬过他,说像他这种缺少脂肪的身体咳嗽太用力容易断肋骨,导致他每次咳嗽都小小声,有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在抽搐。有些人看在眼里,心疼得要死。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这时候他甚至羡慕起普通同事的关系,也不至于连嘱咐一句多喝水都显得苍白而僭越。
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让他拥有,让他不再拥有。
谁都没想到这个季节会出事。
连续一夜的暴雨之后,山体出现滑坡。那时候他们正驱车在山路上,司机突然感觉不对,做了紧急应对,奈何轮底打滑,整辆车最终以一个比较安全的角度侧倾,幸而没有直接冲出山道。朱一龙闷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确认了一圈车里人都没事,从被污泥覆盖的后车窗望出去,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一大堆山上滑下来的泥石植被阻断了道路,原本跟在他们车后的MPV不见踪迹,不知道是滑下坡了还是被压在了下面,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很惨烈。
白宇就在那辆车上。
好像有轰隆轰隆的火车从脑子这头碾到那头,有整整两分钟的时间朱一龙的精神是脱离现世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听不到周围的一切,连视觉也是扭曲的。他好像在走,有人好像在摇晃他的身体,这些感觉都要延迟很久才送达大脑。目睹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各种声音一股脑涌入耳朵,才像是被重启成功的机器,他猛地动起来,吓到了身边的助理。
很多人都在哭,朱一龙的脑子却冷静到让自己都觉得可怕,他自己都感觉好像被什么上身了一样。他和司机一起查看了堵住路面的泥石,确认下面没有被压垮的车辆。那么就一定是滑到山坡下面了。他站在道路边缘向下望,树被滑落的山体压倒了一片,一时间很难辨认汽车是从哪个方向冲下去的。
他回忆了一下,白宇先前吃了药在睡觉,那辆车上应该是只有他和助理两个人,再加一个司机。
包括朱一龙在内的几个男人都下坡去搜索了,未经开发的森林几乎没有下脚之处,但是朱一龙始终走得很快、很稳,仿佛天生就精通此道似的。
搜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道路援救的人加入他们,也没有看到一个车轱辘。此时他们不得不面对各种可能,其中最恶劣的一种是,车子已经被彻底压扁了,就埋没在刚才经过的某个地方。这种可能性从来没有出现在朱一龙的脑中哪怕一秒,找不到,那就继续找,整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就这么简单。
就在大家差不多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听到了下方传来微弱的哭声。这声音在此时听来,无异于来自天堂的钟声。他们循着声音在一处陡坡找到了白宇的助理和昏迷的司机,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们的车挂断了树,他们俩被横倒的树干挡住了,才没有掉下去。
然而,没有白宇。
“他呢?”朱一龙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抖成这样。
他的表情更奇怪,还带着上一秒未退的狂喜,眼圈却是血红一片。
小助理哭得更大声:“宇哥托了我一把,他……他没抓住滑下去了……”
说起来有点好笑,这一刻朱一龙突然就领悟了冰锥锥心是怎么回事,极度尖锐的寒意从心脏瞬间扩散到全身,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冷。那些过往所有假扮过的角色,受过的苦楚,恐怕不及现在万分之一的痛。
然后他把白宇的笑脸赶出脑海,还远没到追忆的时候。他心底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白宇还好好的,在等着他,找到他。
所有人都在竭力劝阻,朱一龙用一个眼神让他们闭了嘴。

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白宇觉得他就像一棵树,像一根草,像一条藤,长成了这大山的一部分。
他的左小腿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卡在石头缝里,很难移动。他判断不出骨头断没断,浑身的疼痛信号令他大脑过载,分不清到底哪里的问题更严重一些。第五次试图搬动石头失败后,他选择躺倒下来,瞪着眼睛望天,浓重的阴云仿佛直接压在他身上。这一刻世界消失了,时间消失了,他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意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掉了,重新归于这颗星辰。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光,亮得刺眼。
白宇想起若干年前自己第一次窥见这道光,他们第一次打招呼,第一次肢体接触,第一个吻,第一次相视一笑,第一次相对流泪。
当朱一龙披荆斩棘像一个骑士来到他眼前,白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哥,你带火了吗?”
为什么不管过了多少年,每回见你,依然心如焚烧。
看见白宇起伏的胸膛,和追逐而来的目光,朱一龙才有了确切的、清晰的知觉。过去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什么神秘力量支撑着,直到现在,所有之前被屏蔽的情绪一下子冲进他的大脑,恐惧,否认,悔恨,太过强烈以至于让他难以承受。
白宇靠在他肩上,浑身都被抱痛,却露出了一个相当满足的、仿佛是小孩儿尝到甜的笑容。然后小孩儿哭了起来,毫无转折,没有预告,完全不讲道理,像是要把这几年的郁结一次性哭个精光。
朱一龙想起他们分开后第二年,白宇在节目里唱歌唱哭的画面。
他唱着:“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尾音哽咽,并没有眼泪流出来,但是朱一龙知道他哭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懂得了白宇。他说没事的时候不代表真的没事,他脸上在笑的时候心里不一定也在笑。过去的他太习惯于白宇的温暖了,以为那是取之不竭的,不知道自己已经占有了太多。
白宇毫无形象地大哭了十分钟,不用顾忌镜头角度,痛痛快快地。哭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用手胡噜一把乱七八糟的脸,转而把满手的鼻涕眼泪蹭到朱一龙衣服上。下一刻他就吻过来,也不管白宇脸上有鼻涕还是什么脏东西。
“……这都亲得下去,龙哥你是真爱我啊。”
“是,真的爱你。”
白宇被他过分的坦白怼得发懵,终于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咬咬嘴唇,说:“接下来要一起戒烟了。”
积压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人生还是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他们这次会一起面对了。

有惊无险,此次事故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白宇算是最重伤了,腓骨轻微骨裂,若干软组织擦伤,休养几周后,回到了剧组。
复工的第一场戏,就是他和朱一龙的最终对决。
反派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目眦尽裂,凶恶中却又透露出一丝如履薄冰的脆弱。导演果然眼光毒辣,白宇在被激发出这种濒死困兽的状态后,表演非常具有感染力,几乎瞬间就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片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白宇知道自己今天注定走不出这道门,肩膀细微的垮塌暗示了他情绪的变化。
“你我一样的遭遇,最终却是不一样的境遇。哈哈哈……我从来没有选择。”
朱一龙的眼中闪过万般情绪,仇恨,惋惜或是悲悯。
“你有过的。”
不同的戏服,不同的台词,不同的感情基调,相同的是,心念电转间,朱一龙明白了白宇想做什么,他接住了。
早在背着白宇走在森林里的时候朱一龙就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你做一个决定的时候,就不应该再有“如果”。一个人过好自己的人生,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朽与不朽,不会因任何人的主观想法而改变分毫。*
所以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手戏,而人生这出戏,他们还得继续演下去,一直演下去,可得演好了。



*原句出自李银河给王小波《黄金时代》一书的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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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世界见

2018-08-19 /  标签 : 龙宇朱白 5802 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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