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自己玩

【龙宇】坦白说6

等了那么久,才等来第一场正面交锋的戏,也是全剧的第一次高能。心理建设是早就做了,能不能真做到心如止水就全凭造化了。

温和地对戏,说词,谁都不可避免地想起频繁对戏的那三个月,熟悉的感觉还在,他们都感觉得到,即使这份感觉已经十分得久远。可是就像一个学会游泳的人,即使几年不下水,在真正入水的时候还是知道如何划动手脚。

白宇感到自己碎裂成两半,前一半的他平静到近乎冷酷,清楚地知道好和坏都是人生百味;后一半的他委屈得像个疯子,只想揪住朱一龙的领子问他一万次,或是吻他一万次。

调度定完,正式开拍的那一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完全变了,好像三二一同时隐入面具背后。朱一龙感到衣服覆盖之下的部分汗毛都直立起来,头顶到尾椎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攥住,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白宇的一个眼神而已。他无法用大脑理智的部分思考更多,于是只能交给本能,接住白宇,抛出他自己。

全程只有言语对抗而已,在没有台词的部分,他们用恰当的眼神交流填补了空白。这是一场对弈,他们旗鼓相当,互相成就,像最适配的榫卯,天衣无缝。

以至于听到喊停的声音时谁都没有及时反应,直到周围工作人员像潮水一样流动开来,片场的嘈杂声重新涌入耳朵,演员才恍惚眨着眼睛,回到现实。

“我觉得你呈现出来,恨是恨的,背后还有别的东西。”导演从监视器里看回放,在镜头给到白宇的面部特写时,他摸着下巴这样表示。

可能旁观者真的要清醒一些。

还是太难了,白宇想。“抱歉,我可以重新来一次。”

导演摆手:“不不不,我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你继续照着这感觉走。”

这一段剧情是男主受人构陷下狱,受到反派的奚落嘲讽。看上去仿佛是白宇在主导节奏,其实主动权在朱一龙手里,几个演技上的“钩子”都是由他主动抛出的,单看这一场戏并不觉得有什么,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恰合了之后的剧情反转。

这对于导演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你俩挺有默契的。”

说者自是无心。距离那个热夏已经过了这么久,昙花一现的热度业已淹没在后继的浪潮之中。没有亲身参与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有一个夏天,数以万计的人为他们痴迷过,他们绝不仅仅只是感动了自己,也曾听到过回响的。


下戏之后,白宇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抽烟。

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在网上被人黑,骂他不要脸倒贴,骂他虚伪做戏。其实如果真有那种24/7都在逢场作戏的人,白宇倒是感到很钦佩,因为他只是每天在面对朱一龙的时候演那么一小会儿原来的自己,就已经累得半死了。

这条巷子一般用来堆道具,很少人路过,他完全搞不懂朱一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出现的。

白宇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及时调整到位,不过他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样正常社交。

朱一龙接了他递的烟,叼在唇齿之间。白宇单手为他打着火,垂目专心盯着跳跃的火焰。

——两根香烟对在一起,烟头的红光在一呼一吸之间一明一暗,四条视线互相纠缠。他的胸口甚至还沾着半透明的精液,也懒得去擦,一心专注于用嘴里的香烟去引燃对方的。

白宇不可遏制地被勾起回忆。他不该这么做的,他应该立刻走掉。

“现在烟瘾很大?”冒着灰雾的香烟在朱一龙的嘴唇间,随着他吐字的节奏一翘一翘。

白宇不好意思地笑笑:“哦,上一部戏的时候一天两三包,一时半会儿戒不掉。”

朱一龙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太显眼,随便眨眨眼睛就显得很刻意,仿佛别有深意似的。白宇突然很怕他说出什么让他无法维持体面的话来。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

他们沉默地分享了一支烟的时光。曾经可以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难熬,现在相顾无言却是窒息般的尴尬。

奇怪的是谁都没有做主先离开。

两天之后白宇从自己垃圾袋似的包里挖出一盒罗汉果和一盒茶叶。

如果是23岁的白宇,大概立刻就会跑去找到朱一龙当面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可是33岁的白宇已经不会这么做了。东西是不是他送的,动机是什么,都没关系,专注做自己的事就好,搭一出真正配得上他的好戏就好,哪怕做个十恶不赦的反派衬托他就好。

他的龙哥是个念旧的人,比如他有个绿色电风扇,用了很多年都没有扔。比如他和发小从5岁就认识,交好至今。也许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的其中一个“旧”——甚至还不够旧,毕竟他既没有早相识的幸运,也没有长相守的福气。

萍聚萍散而已。

不太熟的说白宇笑起来没心没肺,相熟的说他对朋友掏心掏肺,白宇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他的心和肺这么感兴趣,他只知道这俩破玩意儿到今天还时常会痛得要死。如果说这是一种毛病的话,那现在他无疑就是在强行脱敏疗法。

当真是不哭到微笑不痛快了。


朱一龙是个耐得住的人。他可以潜在水底看鱼群一下午,也可以在跑步机上一小时不看一眼手机和电视,只是专注于跑步这一件事。

很多人在到达特定的年龄之后会感觉到强烈的孤独感,害怕独自一人在人世间浮沉,拼命地想要抓住一些东西,可能会随便找个不爱的人结婚,生个孩子,只是为了留下些许曾经存在于世的证据罢了。

也许是实在太忙,朱一龙就从没有这种时刻。在三十岁之前他一度认定自己会独自走完一生的,不会结婚,不会和某个特定的人相伴到老。即使在热恋中,他也从没领过“一辈子”这个命题,就好像他天生缺失这一部分似的。

生平第一次确切地感觉到孤独,是和白宇分开后的第二年。

那是一个休息日,一场午觉醒来,一室昏黄,他忘了身在何方,忘了今夕何夕,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活人,仿佛只是天地间一缕可悲的虚弱的魂灵。这时再翻看手机,没有一个来电,没有一条信息,被全世界遗忘了。据说这就是人这一生最孤独的时刻。这几分钟很多东西一起涌进朱一龙的大脑,他想到过世的亲人,想到不当演员的人生,想到日渐老去的父母,想到几十年后也会老去的自己。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想念白宇。

忽然间他明白了一件事,一辈子这样短,在最后的最后,朱一龙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他。

可惜谁都不在原地了。


2018-08-14 /  标签 : 龙宇朱白 1876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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