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龙宇】坦白说3

有半年的时间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联络。

各自进了新剧组，马不停蹄地投入新一轮的工作。有的时候演着演着会神思恍惚，意识好像还在上一个角色里无法抽离，不自觉地带出一些细小的习惯、细微的表情、一个眼神，每段微不足道的经历都使你成为今天的你。

那么，无法越过的，曾经有个人，你熟识他每一个表情的意思，你熟悉他的气味，你知道他身体的某个隐秘部位长着一颗痣。他已经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有好几次朱一龙想打给白宇。有一次电话都已经播出去了，突然被同事打断。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疑心那通电话是否有接通，白宇会不会看到这个未接，会不会回拨。拍戏之余的时间都在过度关注手机，像个九五后网瘾青年，这种强迫行为一直持续到他第二天开工为止。没有打通，或是通了但被白宇无视了，结果是一样的，他再也没有尝试过。

白宇的朋友圈空白一片，如果不是每次都能收到他的赞，朱一龙几乎要以为他的微信是个死号。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显示时间是两个月前，是他发的，内容是：多躺会儿。接的是上一条，白宇杀青那天在飞机上发来的：屁股疼。

白宇有点话痨，聊天习惯和他平时说话一样，差不多连续发来四五条，他才来得及回一条。朱一龙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其实他还是不够了解白宇，如果足够了解，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每次他更新朋友圈，白宇几乎都是第一个点赞的，只是从不留言罢了。

一月份有个录音的工作，给前期收音不清楚的地方重新配音，还要录主题曲，双人合唱，见面是一定的。

朱一龙提前两天开始焦虑，失眠，真到了那天，真见了面，反倒生出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了。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白宇把胡茬都刮了，干干净净的下巴让他有种认错人的恍惚。

几个月的时间在白宇这里仿佛不存在似的，熟稔地揽住他肩膀，亲热地喊他：“好久不见啊！龙哥。”

恍如昨日。刚认识的时候白宇也是这样自来熟地揽住他：“龙哥！以后多关照啊！”明明他们都不认识对方，可白宇一笑，就仿佛融化了所有隔阂。

朱一龙像杀青那天一样摸了他的下巴，那里现在软软的，不再是扎手的触感，笑道：“我现在相信你是90的了。”

白宇满脸鄙夷：“我本来就是好不好！”

也不全是玩笑，这个样子的白宇确实肉眼可见地小了好几岁的感觉，尤其他还穿着一身绵蓬蓬的羽绒服，戴顶绒线帽子，看着就跟没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这时节的北京很冷，风很大，他俩在室外等着拍vcr。朱一龙只穿了件单的外套，白宇自觉地站到上风口，朱一龙瞥了他一眼，换到另一边为他挡风，然后白宇又换，朱一龙再换。最后白宇使出撒手锏，站到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了。朱一龙感觉自己像被一只熊抱住了，整个人陷进松软的羽绒里，白宇的脸埋在他肩上，难以看清表情。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双脚离地的瞬间白宇惊慌了一下，本能地巴住他现在唯一的倚靠。白宇比半年前瘦，隔着冬装都能感觉到，他这么了解，是因为他抱过。

旁的工作人员看起来，这俩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不知道什么事情打闹起来。导演倒是慧眼如炬，觉得这画面不错可用，于是朱一龙背着白宇满院跑的珍贵镜头被如实保留了下来，抛开什么表情管理，只剩下两张放肆大笑的脸。

这一天白宇好像特别兴奋，他一兴奋话就多，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法子逗朱一龙开心。朱一龙大多数时候只是笑着看他皮，怕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索性不说。

正值岁末，大家行程都紧张，本就是百忙之中抽空，也没多少时间可供叙旧，匆匆一聚，又有下一场等着赶。

很多时候人就是被生活推着、赶着地向前走。

思念和不舍都没什么的，必经过程罢了，朱一龙想。不过一次分别而已，他经历过，这一次也能从容以对。

“有空约饭啊！”白宇的笑容已经绽放了一整天，到底为什么还能充满活力。朱一龙羡慕他洒脱的性格，和似乎永远不会冷掉的一颗心。

谁都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空”的意思就是“永远不会有空”，套路而已，仿佛只要这样说就不会尴尬了。朱一龙想他可能本质上还是有一些恶劣的，否则不会在这种应该附和对方接一句“一定一定到时我请你”的场合，只说了一句：“再见。”

在背起白宇飞奔的那一刻，他就搞明白了一件事，是的，他爱上了。所以在因为冲动彻底搞砸所有事之前，还是再您妈的见吧。

本来这就应该是全部的故事。如果白宇没有在深更半夜拖着一箱行李摁响他公寓的门铃的话。

北京的冬夜有多冷，朱一龙摸他手是冰的，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白宇任他握手，拿行李，乖得很。

“下雪了，航班取消了。”白宇捧着他给的热水说道。

朱一龙看了眼窗外，的确飘着零星小雪，难怪他手那么冷。

锅里水开了，一把挂面扔进去，瞬间就软了。灶台上冒着白气，窗外飘着雪，这一刻没人说话，两人之间隔着雾，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一碗面端上桌，白宇假装埋头吃面，朱一龙则假装不知道他在说谎。

他们聊天，说起正在拍的戏，认识的新同事，片场发生过哪些好笑的事。白宇连说带比划笑到失声，朱一龙也笑倒在沙发里。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白宇突然停止了说话，半句话戛然而止，没人理会这个，他们互相扭住对方的衣领，疯了般吻到了一起。

亲吻的方式有几百种，此时此刻，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他们是在用嘴唇互相攻击。白宇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追求一个吻，迫切到恨不得把他的嘴唇、舌头统统都吞吃入腹，连吞咽的暂歇都不能忍受，直到多余的口水从嘴角满溢而出，一路滴落到前襟。

这下一整天的不舒服都舒服了，不得劲的都归位了。

这是朱一龙吻得最长最深的一次，可是它似乎又和甜蜜没多大关系，甚至让他感觉到痛苦。然后他的舌头尝到了真实的苦涩，那是白宇的眼泪。

这是朱一龙第一次看到白宇泪流满面的样子，他惊慌失措。就连全剧最后的一幕，那场诀别的重场戏，他都没有哭得这样崩溃过。

白宇胡乱朝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平静了片刻，用尽量平稳的声线说：“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主动联系我？”

他的眼睛明明流着泪，可是嘴角却还在笑。朱一龙感到自己的心被狠命地撕扯了一下，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白宇停止。真的不要再笑了，也不要再哭了。

“其实，我打给过你，只不过……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对不起……我只是，我不确定你想要的是什么。”他拼尽全力想要表达自己，话是说出口了，却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成效。

朱一龙紧张得语无伦次，眼睛里流露出对他自己的失望。白宇看不得他这样，就像每次看到他被记者为难得说不出话，白宇都比他还要尴尬，恨不得立刻上去替他解围。

“龙哥。”白宇喊了他一声，“这种时候，只要亲他就好了。”

朱一龙亲过来之前居然还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白宇突然就绷不住了，开始大笑，笑得整个人往后倒去。这一瞬间他觉得他龙哥好可爱，他好爱他。

只亲了一半，朱一龙还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亲。白宇笑完了，哭过的眼眶还是红的，眼珠却是清亮的，看着他：“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怎么办？”

这一刻朱一龙意识到自己愚蠢的性格，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白宇。很多事情你憋着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很多事情你不去做，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去做了。可是突然要他颠覆性格大胆示爱也是难度太高，白宇本来就不指望他。

“龙哥！我挺喜欢你的，想跟你处对象，请你考虑一下我呗？”白宇说得又真诚，又坦荡。

朱一龙不知道是不是很爱一个人才会被他一句朴实的告白激到心都发颤，他凑过去亲吻白宇过于光洁的下巴，然后是嘴唇。

“不考虑了，我喜欢你，真的喜欢，非常喜欢。”

说完这些他的耳朵就漫上了一层血色，被白宇温柔地含住了。

坦白说吧，喜欢上你不在计划之中，只是它刚好发生了。